蘇珊把優格、牛奶、起士和一罐吃了一半的覆盆子果醬撥開,就是找不到蛋。 「該死!」她把冰箱門「砰!」地關上。 克里斯從鈕釦中抬起頭來。 「沒事。我忘了買蛋。改吃麥片好了,加奶油土司還有優格。」 「偷蛋?偷走了?誰偷的?」 曾經,克里斯和蘇珊也喜歡玩文字遊戲。偶爾,她也會在上班時把日報上的猜字遊戲影印回家,然後躺在床上肩並肩地互相比賽。她很驚訝地發現總是他贏。 「不是被偷了,是我忘了買。我、忘、了、買、蛋。」蘇珊一個字一個字地說。 「我想吃蛋。聖誕節蛋。」聖誕節蛋就是那種打得濕濕黏黏、跟著起士一起炒的蛋。那是克里斯母親的拿手好菜。 「聽好!我們沒有蛋吃。我來做麥片,明天才吃蛋。」 「聖誕節蛋。聖誕節蛋。聖誕節蛋。」 蘇珊嘆氣。現在該怎麼辦呢?跑去買蛋?開車到咖啡店去要一顆蛋?克里斯得現在吃飯才能吃藥,不然他的血糖會開始降低。 蘇珊的呼吸開始沉重。「你先吃優格,然後我們再去買蛋。」 她把優格放到克里斯面前,但克里斯想也沒想就用手背把優格掃到地上。 「該死!」蘇珊咒罵,跪下把優格揀起來,心裡慶幸蓋子沒打開。「我拜託你乖一點。」 克里斯的嘴角像個要哭的嬰兒往下壓:「我要蛋。聖誕節蛋。」 「好好好,蛋。我們上車,開到咖啡店去,或是餐廳,但是要先換衣服,我們還穿著睡衣。」她低頭看了自己的睡衣一眼,那藍得近白的顏色令她聯想到冰雪,而克里斯身上那件彩色格子睡衣跟長統襪,則讓他看起來像個小男孩。「你想去換衣服嗎?」 克里斯點頭,但當他們穿過客廳時,他卻在聖誕樹前定住了。 「走啊!上樓換衣服,這樣我們才能出去吃早餐,聖誕早餐。」雖然,聖誕節跟新年已經過了一個禮拜。 今年的聖誕樹是雲衫木,那帶著野外辛辣的森林味道,常常會讓蘇珊想要有朝氣地去外面走一走。今年,她靠著堅強的意志力,獨自把聖誕樹架起來。原因並不是她對聖誕節情有獨鍾─她其實是猶太人,典型的社會主義者。而是為了克里斯,他從小對聖誕節就帶有莫名的狂熱。 自婚後到他生病前的每個聖誕節、跨年夜,他們都會開個豐盛的派對,點燃花崗岩壁爐,烤上一盤煙燻鮭魚佐挪威麵包,當然,還有克里斯這位會帶動氣氛的主持人,加上他拿手的雞尾酒。 「好,拿去。」蘇珊拿起樹上一個裝飾品。「記得這個嗎?你媽媽送你的。」那是一個立在正方形厚紙板上的小矮人。 克里斯搖搖頭,伸手拿另一個紅色小金球。他用雙手捧著那小金球,擦拭著,像在擦拭一顆蘋果。「小心一點。」蘇珊警告,但是克里斯仍然企圖把小金球塞進嘴裡。蘇珊見狀,馬上伸出手來把金球打掉,這一打,卻不小心讓她的指尖劃過他的嘴邊。 克里斯嚇得退後一步,穿襪子的腳根踩碎了金球,發出嘎吱的聲音,他嚎叫了起來。 「哦,天啊!」蘇珊緊張地說。「對不起,對不起。」她跨前一步想要看看克里斯的腳,他卻害怕地把她推走。 克里斯受傷地蜷曲在沙發上。蘇珊把手中的碎片丟掉,又檢查了手心是否還黏有東西,然後才走向他。 「來,放輕鬆。」蘇珊的手順著他的衣領來到頸後,蘇珊輕輕地按摩他的頸椎,然後再一路按到肩膀。 「放輕鬆,你會沒事的。」儘管她已經努力讓聲線溫和平靜,但仍可以聽到怒氣轟轟地響在腦海中,轟掉她所有的理智。 這一切能好轉嗎?她毫無意識地再幫克里斯按另一邊肩膀。他仍神經質地蜷著,而蘇珊只聽到自己說:「再這樣下去,我想我需要出去透透氣了。」 蘇珊從電視下面的櫃子裡拿出一條藍色的瑜珈墊子。她之前並不這麼善變,前一秒要換衣服出門,下一秒卻在做瑜珈。是克里斯的病讓她學會這一點,把握當下,把握每一天。 她下腰,瞥見克里斯從沙發上站起來,往樓梯走去。 跟著他──她腦裡有個聲音響起。但她的脊背僵硬得不得了,又有一個聲音響起,再給自己一下下的時間吧!等會她就穿上外套帶他出去吃早餐。 帶著克里斯,一切變得複雜得不得了。他既不能像輛車,乖乖地被停在車庫裡,也不能像個嬰兒寄放在保母家。蘇珊把脖子側向一邊,開始延展。 「吸飽氣。」瑜珈老師說。蘇珊覺得這好難。因為長久以來她一直被訓練著「縮小腹」。「把氣吸滿,從肺的最底層把氣吸得飽飽的,讓氣把四肢延展開來。」 蘇珊皺眉了,把脖子再伸直一點,把小腹再擠壓一點,把背再挺直一點。 電視上的瑜珈老師開始示範下一個動作「貓式」,蘇珊跟著做,她把脊背往下壓,把尾椎往上翹,直到感覺放鬆、感覺重獲自由。 毫無預警地,克里斯向蘇珊靠過來,她看見他穿著長襪的腳、小腿,還有他的陰莖。「嘿!」蘇珊輕喊。她以為他在自慰,但並不是。 克里斯把蘇珊的睡褲跟內褲拉下來。她原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他推開,但她現在做不到,她的腳像中國結一樣地被褲子纏住了。 克里斯騎在她上面,把她的腳撬開。 現在她該怎麼辦?用膝蓋撞開他?還是順著他?這種情形有時說發生就發生,當克里斯的睪丸素上升時。 克里斯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,趴在她身上,摸索著她,像隻柔軟地、迷了路的小動物。空氣結合了他們倆的氣味。有東西滴到蘇珊的臉頰,似乎是滴眼淚,但又像是唾液,她想抹去,卻還是不能夠。 她看不到他的臉,只感覺到他的脖子、鬍渣還有緊縮的喉結。蘇珊把背壓低一點,找到他的陰莖,帶領他進入。 當克里斯猛烈地刺進她的雙腿間,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呻吟聲,就像狼的嚎叫,他開始充滿憤怒地發洩。 從雙腿間傳來的痛楚打擊著蘇珊,那痛,好比生產,又好比死亡。她為這個仰躺在這滿足丈夫需求的自己而痛,也為對世事無法要求更多的自己而痛。 (連載完畢,按此看更多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