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妮琪不如昆頓預期的聽話。她意志力堅強,不願意屈服,對於將她選作獵物,他不免有些後悔。鎮靜劑已經開始生效,不過他向來希望至少能獲得對方頷首後再繼續施藥,貫徹上帝的計畫。然而,無論他怎麼曉以大義,她都不認為他的所作所為是一種恩賜。 他感到十分棘手。如果他要貫徹上帝的旨意就必須說服新娘,就像以撒派遣僕人尋找麗貝卡時,也對僕人提出這樣的要求。妮琪必須像其他五人那樣樂意參與。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自己的命運,她的精神一定不正常。 「為什麼妳就是不懂得上帝對妳的愛?」他問:「為什麼妳不想成為上帝的新娘?妳不想當上帝的新娘嗎?」 「選擇權應該在我的手上,而不是在你手上。」她面無表情地說。 「沒錯。但妳用這種說法就表示妳選擇拒絕上帝。如果妳不知道上帝有多愛妳,做出拒絕也是情有可原。妳一定是突然發現自己竟是上帝的寵兒,所以感到有點困惑,對不對?」 「因為上帝愛我,所以祂不會逼迫我;雖然我是上帝的寵兒,但每個人都是祂的寵兒,所以上帝不會逼迫任何人。」 「我沒有逼妳,妳的確有選擇權。那妳願意與上帝同在嗎?」 但她拒而不答。在他看來,她那扭曲的心靈簡直無藥可救。 「你覺得我一定得同意不是嗎?」她問。 「沒錯,妳能同意就再好不過。」 「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照做嗎?也不想想你對我做出什麼事。」 「妳這麼不肯配合,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。」昆頓再度思索,有無數女人樂意獻身,而他卻偏偏選上這種笨蛋,或許這真是個不智之舉。 「我知道妳想拖延時間。妳覺得雨人已經發現太陽照耀在他最珍視的羔羊身上,所以他即將飛奔而來。但我懷疑雨人和他身邊的蠢蛋沒這麼聰明。雖然,那些女人應該已經聰明到讓妳自慚形穢。」 但他知道她不明白,她真的有病。 「我知道自己是上帝的寵兒,」她說。顯然是想延續這個話題。「但我不想死。」 「當天與地皆屏息以待、安靜地觀看上帝的寵兒會做出什麼選擇時,妳卻一心只想著自己,把這件事不斷推遲。妳想要活下去,只為了多享受一小時、一天、一星期、一個月或一整年的快樂。我想不透。上帝是如此愛妳,妳卻如此貪婪!」 淚水從她的眼角滑向耳際。「我不想迎向什麼更美好的世界,昆頓,」她喃喃低語:「我很害怕。」 「妳當然會害怕。妳太忙了,太忙了。妳讓人生中瑣碎的小事占滿整個心靈。但只要妳明白真相,就能夠享受自由了。」 她雙脣顫抖。剎那間,他以為她又要開始啜泣,他們的對話將因此終止。 永遠終止。 但從她口中吐出的話語卻讓他想主動結束對談。 「即使知道真相,惡魔也只能擔心受怕。知道真相並無法洗去他們的罪孽。上帝愛我,祂不會這樣對我。」 而她接下來說的話更為詭異。 「你嫉妒我對不對?你怕上帝討厭你,所以不顧一切地想要跟那些被你殺害的女人一樣成為上帝的寵兒。可是不論你怎麼自欺欺人,心中依然覺得上帝討厭你,所以你非常嫉妒。你也想成為上帝的寵兒。」 昆頓瞪著她,因為她的大膽和無禮吃驚不已。她竟然這麼蠢? 他的心臟亂跳,不得不壓抑翻湧的驚慌。他竟然覺得她說的話似乎有幾分正確,但他馬上把這種想法抑制下來。 他將針筒刺進她左手的靜脈,直推到底。高劑量的鎮靜劑對他們兩人都有好處。至少,她得明白上帝有多愛她。 * 妮琪靜靜躺著與藥力對抗,一動也不動。每當她轉醒,昆頓就會在她身旁,或坐在椅子上看著她。他有兩次走到角落,朝著一個大塑膠桶尿尿;也一度把她留在房裡,自己跑到外面查看;還有一次是在房間另一頭的桌上把玩各式工具,玩了約莫半小時,似乎在為接下來的儀式做準備。 每當她轉醒,就會試著解開綁住她的布條。那四塊布條把她的手臂與擔架綁在一起,腳踝也被緊緊綁住。 殺手替她修剪過指甲並塗上鮮紅的指甲油之後,就把指甲剪留在擔架的墊子上,她彷彿看到一絲希望曙光,立刻想辦法用手指抓住指甲剪,再悄悄藏在背後。 儘管她不確定指甲剪是否能幫得上忙,她依然不斷嘗試。在殺手出去準備工具時,她把握良機,試圖剪開那條把她右手腕綁在鋁製支架的布條。在她即將剪斷布條之際卻忽然停下動作,開始思考這麼做有什麼用。如果她坐起身剪開雙腿上的布條,一定會被發現,這樣殺手就會把指甲剪奪走,重新把她綁住,一切希望就此粉碎。 既然她有辦法剪開布條,就該靜待良機,並想辦法拖延他的時間,越久越好。 他離開房間時,她立刻坐起來,拚命剪開腳踝上的布條,他隨時都會走回來,而她將會失去脫逃的機會,所以她要等他毫無防備,一舉突圍。 當她設法脫逃時,他必須待在房裡,卻對一切毫無戒備。 現在,良機已到。 經過一個半小時,昆頓首次背對著她,走向堆滿工具的桌子。她推測他是想拿起鑽子、開始工作。她猜對了。所以她現在應該立刻逃跑。 她必須把握時機,得趁藥力再度讓她失去知覺前立刻行動。 妮琪轉過頭,看到他邊輕輕哼歌邊把橘色延長線插進插座。妮琪奮力抬起雙腿,只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響便扯開布條。小提琴的音樂聲掩蓋了扯開布條的聲響,不過她還是迅速伸直雙腿,免得被他發現端倪。 昆頓朝她瞄了一眼。「妳意志堅強,」他說:「我等一下會麻醉妳的雙腿。放心吧,我不會讓妳感到任何疼痛。」他彎下腰,準備從黑色提包裡拿出針筒和麻醉劑。 妮琪的腦子因恐懼和藥物而昏昏沉沉,她用力吸了一口氣,接著滾下擔架,兩個箭步衝向桌子,拿起桌上的鎚子,憑藉全身最後一股力量往他撲過去。」 (連載完畢,按此看更多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