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港著名作詞人周耀輝首度在中國出版的散文作品,深情的記錄他的生活與青春。 〈內容節錄〉 我比原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來到荃灣地鐵站。忠已經站在道路指示牌的旁邊。 忠今天是一身的黑。黑色橡筋腳運動褲套著軟軟的黑色運動汗衫。汗衫的領子開得很低,露出一大截瘦而白的頸項。 「只得你一個嗎?」我說著如常愚蠢的開場白。 「是的?他們還未到。」忠照樣回答我。 「看來他們一定遲到了。」我望著腕表。 「他們昨晚在國強家裡過夜,一定很晚才睡了。本來我也想跟他們一起的,不過找不到國強。」忠說。 我和瓊一起在木屋區當義務補習老師時,忠和那群孩子一樣都住在山頭的一條村子裡。那一夜,村裡發生了小火,忠住的木屋給燒毀了,於是他和他的爸爸便搬到元朗的臨時房屋區,住進學校的宿舍,結識另一班朋友,過著另一種生活。 一切都自那場小火開始。 「爸爸回了鄉下嗎?」忠的爸爸常常往返香港和寶安,他的妻子和女兒都在那裡,只有忠給他帶來香港了。 「是的。昨天從宿舍回家,鄰居告訴我的。」他甚至不知道爸爸何時回來。姊姊甚麼時候來香港呢? 「不知道。大陸的律師會給她們辦手續。」 忠總是這樣你問一句他答一句的。他不愛說話,說話的時候眼睛常常帶著不安的神色,好像想要說清楚卻永遠說不出他的意思來。他有一段寂寞的童年。 「不怕冷嗎?」我摸了一下他的黑色汗衫。我忽然好想表達對他的關懷。 「不,裡頭還有一件。兩件,夠了。」 就在我們剛要談起他的眼鏡時,國強、豬紅仔、林國輝,還有我的老同學瓊都來到了。責駡過他們的遲到後,我們也就挽著三袋五袋的東西,穿過擁擠的地鐵站大堂。 大堂裡的人都是一群一群談得起勁的。他們圍著的是一個充滿笑靨的世界,跟今天的陽光一般燦爛,彷佛他們都是無憂無慮的。 跟我們一樣,他們都在期待著愉快開朗的一天。 五十一號巴士站排了不算多的人。沒多久巴士便到了。瓊為到這是一輛單層巴士感到詫異萬分。 「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些單層巴士了!」她說。 「為了配合它要駛往的地方嘛。」 那是錦田,一處湮遠而美麗的地方。那些村屋,還有青天白日滿地紅。 巴士的確老了,爬上山坡一湧一湧的。像浪,上了又退。 司機毫不憐惜的又再踏下油門,巴士凶凶的響起它的牢騷,吵得一車子的人都聽見了。它在抱怨我們把它塞得一肚子都是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