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侍女人,他能勝任嗎?這是一個健忘的男子的故事。 〈內容節錄〉 他的記憶——假如他很願意去回憶的話——跟他的年齡很不相符。他今年30歲了,可他只記得已經過去的一年裡發生的事情。另外的29年都被他塵封起來了,不再觸動。那29年的記憶被他放入了地窖,可地窖的鑰匙卻再也找不到了。 對於他的這段記憶,是可以推定日期的。雖然具體日期不夠確切,但他可以推定。他心想,這段記憶開始於1年前,也就是去年9月中旬。 他發現天氣還很熱。他從市中心徒步往郊區走,步行的話可以把坐公車的錢省下來。他留了一頭短髮,汗珠從他的發根往外滲,襯衫靠近腋窩的地方都濕透了。他用手心擦了一下前額,然後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,看看是否有啤酒或白酒的氣味。但是,什麼氣味也沒有。 街道在一棟棟小樓房之間彎彎曲曲地延伸,一些扁柏還很矮小,但再過10年,就會把花園整體遮蓋起來。現在,花園裡的戶外燒烤爐、孩子們丟在草坪上的玩具都看得一清二楚。還有一些小狗用鏈子拴著。 他 走到25號樓前,再次核實,看看地址有沒有搞錯。他是在一份名叫《13號》的免費報紙上看到這則招聘啟事的,這裡是羅納河口省,該省的編號是13,所以當 地報紙也叫這個名字。他尋思著這個號碼能否給他帶來好運。可要是這麼算的話,這個省的居民應該個個都鴻運當頭。裝在褲子後兜裡的報紙已經被汗水浸濕弄成了碎屑。他走過去,看到門鈴旁邊只標了一個名字:繆麗埃爾,沒有姓氏。 出來給他開門的是一名男子。「您是第四位。」他說道。 緊接著,那名男子又補充了一句:「您請坐!」男子指了指一張圓桌邊上的三把椅子。那張圓桌上散落著一堆雜誌,就像診所裡一樣。空氣中也飄著一股難聞的藥味。 那男子在離開之前,指了指一扇門,「她在裡面,有一個人正在應聘,用不了太長時間。」 客廳的窗簾拉上了,空氣比較涼爽。他打量著這間屋子,但裡面也沒什麼好看的。一根柱子的地腳線那裡有個插座脫落了,在電源線上吊著,桌子的腿兒有些長短不一。 門終於開了,一個女孩走了出來,該輪到他進去了。 躺在床上的繆麗埃爾注視著他動作笨拙地走過來。她躺在床上,雙手緊貼著身體。兩隻枕頭把她的頭托住。蓋在她身上的被單滑到了一邊,她的一隻腳露了出來,同時暴露在外的還有束腳的綁帶。 他有些不知所措,於是只好走到床頭。他定定地站在那裡,雙手插進褲兜,縮著肩膀,彷彿很冷似的。 「您是個男的,」她說道,「我要說的意思是,通常只有女孩子才來應聘這份工作。她們能待上3天,有時是1個星期。我想把醜話說在前頭,在雇用您之前把什麼都跟您說清楚,我需要找一個能穩定下來的人,別3天之後就不辭而別。」 「您掌握一些最基本的醫護知識嗎?沒有?這並不重要。那些來應聘的女孩子也沒有一個人懂這些醫護知識。我們對她們進行培訓。可是剛培訓完,她們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掉了。我們又不得不重新刊登招聘啟事,重新進行篩選。這真累人!」 她甩了一下下巴把妨礙她的被單推開。「服侍女人您會不會感到厭煩?」 他走到她身邊。他非常緩慢地把被單往下拉到她的肩部。 「我可不是嬌嬌女。」她說道。她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廉價的古龍香水味,透過他的襯衫還看見從他肩部出發蔓延到胸部的紋絡。 「您會做吃的嗎?這很重要。最後,對您來說,最難的一件事,是我,您要給我洗澡。」 「我有過孩子。」他說道。其實,他想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,他想說的是「我習慣做餵食和清潔方面的事情」。可他脫口就說出了前面的那句話。繆麗埃爾注視著他,一臉的不信任,討厭聽別人拉家常時通常臉上都會流露出的這種神情。 「還有,我憑什麼要雇用您?您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嗎?」他回答說,他看見客廳裡有一個插座脫落了,客廳裡的那張桌子的四個腿兒高低不平。屋裡的其他地方他還沒看過,但他肯定她還有其他許多事情要他來做。他會做修修補補的活兒。 剛才在門邊偷聽過他說話的那個男子,在大門口握住了他的手。 「我是她父親,我很高興,我敢肯定您是合適的人選。您相信上帝嗎,年輕人?不信?她也不信。我呢,我依然相信。她是在4年前的一次車禍中出事的。開車的人不是我。」 他住在老城區,在頂層的一個單間裡。回去之前,他算了一下自己還有多少錢,剛好有20法郎。他可以買一箱啤酒,或是到酒吧裡要兩杯啤酒。 光喝酒哪行呢,從早晨起床他就沒吃東西。可他還是走進一家藥店,買了一瓶酒精,然後在一家食品雜貨店買了一箱可樂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