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特刊】密室推理與日劇

本期特刊〈緣起〉 從「上鎖的房間」閒談2012推理日劇 以鎖為名的謎題──從《上鎖的房間》談密室建構 新書上架

本期特刊〈緣起〉

不知道有在收看日劇的讀者有沒有發現,今年推理劇特別多。

除了一直都有的警探路線,今年更多了密室路線,以及主打知名作者(宮部美幸、東野圭吾)作品改編的日劇。這期特刊我們請到冬陽和寵物先生,和我們談談最近的日劇及由《上鎖的房間》延伸出來的密室主題。

讀者朋友要是看文章覺得不過癮的話,就去看看日劇吧!X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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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「上鎖的房間」閒談2012推理日劇

文╱冬陽
說起本期電子報特刊主題「密室推理」,讓我很快聯想到前不久剛於緯來日本台播映的日劇「上鎖的房間」(鍵のかかった部屋)。

一直以來,常看到朋友提及「密室推理」四字便面有難色,露出那種「大概只有推理迷與建築師才能在腦海中構築的奇怪空間(考智力或性向測驗時,展開、旋轉那類的三度空間題分數一定很高),複雜度與時刻表詭計不相上下」的表情。讀者諸君若有類似的感慨,「上鎖的房間」或許是部不錯的入門戲劇。

傑尼斯偶像團體「嵐」(ARASHI)隊長大野智飾演保全人員榎本徑,專長為研究各式各樣的防盜裝置,尤其是鎖與鑰匙。演出「死亡筆記本」彌海砂一角走紅的戶田惠梨香飾演新進女律師青砥純子,跟隨佐藤浩市飾演的名律師芹澤豪工作,沒想到第一天上班就因為她粗枝大葉的個性,誤將老闆芹澤與銀行主管關進牢不可破的金庫中,按設定得等到過了週末的下週一才能開啟,沒想到面無表情的榎本抵達現場後三兩下便開鎖成功,輕鬆化解危機。

青砥之所以糊塗闖禍,肇因於分心思索一樁密室死亡案,具他殺嫌疑卻苦思不出凶手犯案手法,於是靈機一動,建議老闆芹澤邀請開鎖工夫一流的榎本陪同前往現場勘查,果不其然發現了可疑的線索,可是榎本的說法竟然是……

「上鎖的房間」改編自貴志祐介所寫的「防犯偵探榎本系列」(題名與第三作書名相同,台灣曾出版前兩作,長篇《玻璃之鎚》與短篇集《鬼火之家》),將榎本的身分改為任職東京總合安全保安公司(該日劇的贊助商)的保全人員,女主角青砥律師的性格也略有調整。故事詭計大致保留下來,透過影像讓觀眾清楚密室成因,並利用卡通化的陳述重現犯罪手法,是文字小說較難呈現的趣味。

除了密室謀殺,警察程序小說也具備了類似的改編優勢,透過影像敘事簡化相對複雜的文字描述,例如搜查程序、警備制度等等,「殺人草莓夜」(ストロベリーナイト)便是一例。

改編自譽田哲也作品「姬川玲子警部補」系列,二○一○年底推出同名SP後,今年年初在日本富士電視台正式播映十一集戲劇,共六個故事。女星竹內結子飾演警視廳搜查一課殺人犯搜査十係(姬川班)主任姬川玲子,在所有班長中是唯一女性,過去曾是刑案受害者,投身警界後因敏銳的直覺屢破大案,迅速爬升到警視廳搜查一課這個各班之間爾虞我詐、為求績效不擇手段的戰鬥單位。男主角西島秀俊飾演玲子的得力部下巡查部長菊田和男,為還不甚熟悉組織運作的玲子提供多方協助,並肩負起指導後進、協調的工作。

除了凶殘的犯罪與懸疑的謎案之外,搜查一課內部的人員互動亦提供了不少戲劇效果。玲子的直屬長官係長今泉警部、同為十係的另一位主任日下警部補、負責公安的五係主任勝俣警部補、隸屬地方警局的井岡巡查長以及國奧法醫,這些人物交織出龐雜且互帶利害的警務人事關係,使得「警察」不再只是功能性的犯罪偵查單一角色,完整表露警察程序小說的書寫核心。

姬川玲子系列目前只出版了兩部簡體版小說,分別是《草莓之夜》與《靈魂之匣》,據說明年將會有台灣出版社推出繁體版,值得期待。

推理小說改編成日劇,今年似乎特別多,計有:宮部美幸《繼父》、《完美的藍》,東野圭吾《分身》、《浪花少年偵探團》,湊佳苗《贖罪》,東川篤哉《放學後再推理》,夏樹靜子《W的悲劇》,赤川次郎《三毛貓推理》、《毒》,瀧田務雄《刑警黑川鈴木》,奧泉光《妄想搜查》,大倉崇裕《白戶修事件簿》等。

值得特別一提的是,當紅的東野圭吾,日本富士電視台在七月推出了「東野圭吾推理系列」,從《沒有凶手的殺人夜》、《怪人們》、《那時的誰》這三部短篇小說集中挑選了十一個故事,找來了眾多一線影星飾演每個故事的核心角色,但就收視率來看,似乎有點雷聲大雨點小。類似的製播方式,兩個月前(五月)也曾以四集單元劇的方式改編了宮部美幸的《理由》、《獵捕史奈克》、《無止境的殺人》與《LEVEL 7》。此外,富士電視台還製作了「松本清張逝世二十周年特別企畫」,前後共播映了《市長之死》、《波之塔》、《危險的斜面》、《疑惑》,十二月會再推出《十萬分之一的偶然》與《熱空氣》。

其他如堺雅人、新垣結衣主演的「王牌大律師」,松本潤、瑛太、松嶋菜菜子領銜的「女王偵探社」,長澤雅美大秀美腿的「都市怪談之女」等,推理成分雖然淡了點,不過仍值得一看。上個月剛上檔的「MONSTERS」找來香取慎吾與山下智久,以警視廳的「怪咖」組合為題,人物設定頗有梗(同事叫金田一、上司姓劍持?看過「金田一少年事件簿」的讀者應該會眼睛一亮),不知台灣有沒有機會播呢?
 鬼火之家
靈魂之匣
 放學後再推理
 沒有凶手的殺人夜
 無止境的殺人
 波之塔
 繼父
 贖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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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鎖為名的謎題──從《上鎖的房間》談密室建構

文╱寵物先生
  二○一二年春季日劇《上鎖的房間》已於十一月由緯來日本台在台播映。這部改編自貴志祐介「防盜偵探榎本」系列,以「密室破解」為主題的電視劇,上映後日本收視率相當不錯(全十一集平均16.0%),男女主角榎本徑(大野智飾演)與青砥純子(戶田惠梨香飾演)的選角、另具特色的詮釋固然功不可沒,原創人物芹澤豪(佐藤浩市飾演)也充分發揮其甘草角色的功能,再加上出色的配樂與視覺呈現,造就一部出色的解謎影像作品。

三部原著小說《玻璃之鎚》、鬼火之家與《上鎖的房間》,都緊扣著「密室」(locked room)題材。說到密室,它從愛倫坡寫的第一篇推理小說〈莫爾格街凶殺案〉以來就陰魂不散,不停纏著本格推理作家與讀者們,令他們又愛又恨。有人熱愛密室,去書寫、研究它,也有人認為這題材太過古典、陳舊,對它感到厭煩。

這個「詭計之王」在一百多年的推理小說史裡,已經歷過上千次的論述,在此我想藉由這部日劇,簡單分析一下「密室」這項命題。

東野圭吾在《名偵探的守則》告訴讀者:「破解密室,和抓到凶手破案往往是兩回事。」這也說明「密室」與案件情節有種疆域分明的獨立關係,好的密室設計者,會在兩者中間安排連結,讓偵探破解密室便能找到凶手線索,但寫得差的密室小說,把密室抽掉也不影響劇情發展,成了「為密室而密室」。

另一方面,也有僅從一個密室謎團出發,舞台、人物與劇情走向都去配合密室──也就是所謂「詭計、謎題性」強烈的作品。這類作品如果寫壞了,很容易被說成是可以簡化成「五分鐘推理」的平庸之作,優秀的作品則可以在不減弱詭計光環的前提下發展故事,甚至成就出色的文學性。

類似上述「謎團與故事關連性低,或是謎團即整個故事」的特性,在在表現出密室幾乎可以被劃分成「謎題」(puzzle)的一類──《上鎖的房間》日劇副標題便是「密室puzzle mystery」。可以看出劇中用了很多方式呈現puzzle的「謎面」,例如製作命案現場的立體模型,人物進出路線、凶手犯案方式於整體俯瞰之下一目了然,不在場證明、命案時間帶也用圖表說明,不僅使觀眾易於理解,也讓他們有更多隨劇情思考、推理的機會,將古典推理的初衷「邏輯解謎趣味」發揮到最大。

只要是謎題,就有構成謎面的設定。前面提到,為了使真相的邏輯推演更順利,puzzle mystery的線索、劇情與人物設計,經常得去配合密室謎題,以減少一些複雜的額外可能。這些設計有時與現實相符,有時則不太符合常理。例如一個有名的謎題設定:「誠實國的人不管說什麼都是實話。」這對應到本格推理,就會變成:「左撇子不管做什麼事都使用左手。」

思考如下敘述:「對面的田中太太,整個下午都沒看到命案小屋正門有人出入。」這是一種屬於「密室puzzle mystery」的設定,儘管我們認為現實中不可能有人一直盯著同一地點看,還是得相信作者給的這項敘述,否則就推理不下去了。

凡大多數謎題,都有一定的拆解與建構方法,那密室的建構方法是什麼?

要回答這個問題,我們得先將焦點轉移至另一種puzzle──「迷宮」上頭。迷宮是怎麼被建構的?有設計過的人就知道,迷宮一開始要先畫出一條起點通往終點的道路,也就是「正確路線」,然後在正確路線旁畫出許多分支「岔路」,若要提高難度,可以在岔路旁延伸出更多岔路,讓迷宮更為複雜。

至於「密室」的建構方式,則是與迷宮剛好相反:設計者先想出一個「完全密閉」的空間(想像一個四面八方都被牆壁封死,毫無空隙的房子),在這個空間上開出許多「通道」,例如門、窗戶,或視線的死角等等,然後在這些通道上加上「鎖」,這「鎖」可以是實際的門鎖,也可以是其他讓「通道」無法運作,足以否定它們有被使用的事物,像是「門外有人監視」、「窗戶卡住打不開」、或「泥濘的地面上沒有留下腳印」。

空間、通道與鎖,便形成整個「密室」。而破解方式,不外乎在「鎖」上動手腳,如用機關鎖門、監視時間的誤導等手段;或是隱藏「通道」,例如用薄刀刃伸入小木屋建材間的縫隙行凶(這「縫隙」就是隱藏通道)。關於密室手法已有不少先人整理,在此就不多談了。

回到電視劇上頭。《上鎖的房間》男主角榎本徑,職業是保全公司的研究員(原著裡是防盜用品店店長),對各式保全系統、防盜用品與鎖鑰知識如數家珍,經常關在自家公司的倉庫裡研究,偶爾被派去擔任一些棘手的開鎖任務。在最後一集結尾,觀眾得知他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個身分(原著裡倒是很早就讓讀者知道了),這個身分也和「鎖」有關連。

這樣的角色設定無疑與「密室」做了絕妙的結合。我們在劇中,經常能看見律師二人組芹澤、青砥兩人在現場檢證時,提出一些看似合理的推論,但這些推論都被榎本給推翻,而他推翻的根據,很多是來自自身的防盜專業知識(例如「某某鎖是特殊設計,不可能從外側上鎖」云云)──也就是說,這個角色成為前述密室建構要素的「鎖」一個很好的提供者,其他人所思考的「通道」都被他一一給封死了。另一方面,破案線索有時也得靠他的知識,無法單憑一般人的常識破案,例如第八集提到的狗(也算一種防盜用品)的特性。

不過就如前所述,一個密室的建構與破解,只是說明「大多數人都有能力做這件事」,要從中引導至揪出真凶,還得靠關鍵線索與證據,這些東西可能會藏在密室破解的程序裡,也可能不會。所以我們會發現,這部日劇並不是以「猜凶手」為訴求(有不少集的凶手都很明顯),而是將重點放在密室破解,最後才提出定罪證據。榎本個性也被塑造成對密室以外的案情毫不關心,更強化了本劇「密室puzzle」的調性。

在推理小說中,密室是謎團導向的產物,是偵探絞盡腦汁的對象;在現實生活裡,密室不太會是警方偵辦的重點方向,最多只是釐清自殺或他殺的程序。兩者之間的落差,就是許多人如此鍾愛密室的原因吧?有機會身處陌生的房間時,可以試著思考看看,或許一個新的密室puzzle會在腦中成形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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