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你來說,編書或者說經營出版社,最痛苦和最快樂的事分別是?劉鈐佑:認真一點看,出版是一種媒體,做出版就是想辦法讓各種聲音跑出來,每一本書都有一種聲音。而做出版最痛苦的事是你透過書想講的話,沒有人要聽,甚至連放出噪音來干擾你也不幹,就這樣乾淨地把你忽略掉。於是你會心疼:我把一棵樹變成垃圾了。從「聲音」的角度來看,出版講求的社會影響力,當所謂的純種媒體崩頹時,身為最傳統的媒體,出版就變成文化界和學術界發聲的重要管道。這也是我們為何逐漸加強與NGO非營利團體合作,想辦法協助他們,讓各界聽到從他們嘴裡講出來的弱勢老百姓的聲音。
當然,群學還很小,幫不了什麼大忙。但群學基本上就是一個操場,我們盡力讓學術界和文化界有想法的人來到這個操場,利用我們,將他們的理念實踐出來,和這個社會產生互動。讓學術從象牙塔裡走出來,從社會的土壤中汲取力量,找到學術存在的意義,幫助我們的社會找到方向,同時,也讓無聲的社會階層站出來保護自己,共同保護我們的社會。這一切都像烏托邦,我也不知道我們能做到什麼地步,基本上,我們都是靠自己的腳走路,這是我最驕傲的一件事。但有一天,我會累,我會老,希望我的夥伴們堅持下去。這世間的存在沒有永遠不滅的,但至少我們自己知道,我們曾經這麼努力過。
我沒講到最快樂的事,是吧?平常我就覺得,做我們這種出版,賺大錢沒有,至少要讓自己快樂一點。有時我覺得我好像一直在創造些什麼,而不只是做書、出書、賣書、殺書、埋書、焚書……這讓我很容易快樂。但最近各種人為禍害在破壞整個出版生態的願景,我快樂不起來,連腳步都很沉重。這大概也會影響我的同事。我應該戒沉重才對。